Monday, October 18, 2010

我知道了,什么是眼泪

诗人顾城二十三岁时写了这首诗,“……我知道了,什么是眼泪。乌云,一片又一片黑帆,放射着闪电,追赶浪花,在洗劫的路上,撒满天真的种子,耕耘的季节已经过去。沙地上,蝶鱼的眼睛半闭半睁,不知痛苦的贝壳说,我要心。”

其实,我早知道了,什么是眼泪。顾城想必也不是二十三岁才晓得的。

我记得自己曾经那么离开家。车子的引擎才刚开动,眼泪就掉了下来。我双手紧捉着方向盘,突然觉得好沉重好负担。车窗外没有雨滴,可是我眼眶模糊。很想把排档进到第五档,然后猛踩油门。可是,车龙好长好长,走走又停停,犹如我心情的颠簸,起起落落。

生活没有打击就无法成长,安慰的话我比谁都会说,可是手指一直像扫水器般不停地划过,划过脸庞。彷徨时期我已经渡过,考验的焦虑也已可以慢慢接受了,然而始终不明了的,依旧是深深执著的心。因为执著,所以有太多的在乎。自己也哭过,傻过。阿嬷曾对我说,有一所由别墅改造而成的小学,是战前的建筑物,屋子后边有一种花,喜欢听孩子们的哭声,孩子们哭得越凄凉,花会绽放得越娇艳。这个世界本来就这样,像那种花,喜欢我们为自己或为别人而流泪,只要是哭(虽然阿嬷说的话,可能只是为了吓唬我而造的谎言),就像我为阿嬷的离去而哭泣一样。

“不知痛苦的贝壳说,我要心。”听,这样的要求,多痛心!我们一直以为自己是对的,可是我们的以为建立在什么基础上?茹素绝对不会不好,可是家人为什么不谅解?有些朋友为什么不以为然?突如其来的转变会孤立,真的。一辆辆的车和摩多与我的车身擦身而过,路上这么多人,也这么多魂,来来往往。魂断公路,我们怜悯无限,寄于同情,却没有想过,像贝壳这样的说话也存有凄凉的成份。

车子驶进无人的道路,我又仿佛听见了:“不知痛苦的贝壳说,我要心。”可是,我能做什么?除了继续驾驶,和把家人的责骂关在车窗外,那时候。

因为求学而离开家乡,远在家人的视线范围之外后,我不再为这样的事情而哭泣。后来回家去,他们想念我的心已掩盖掉对我严厉的阻止。我想,大家都应该深深体会到,家人,何等温馨。


写于PJ
2000年11月16日•星期四•凌晨12时22分50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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