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onday, October 18, 2010

昨夜星辰昨夜风

回家乡度假时,偶然通过电视节目就引发遐想。“还珠格格”里的紫薇格格对尔康许诺“山无陵,江水为竭,冬雷震震,夏雨雪,天地合,乃敢与君绝。”这是《诗经》的〈上邪〉;而“雪山飞狐”里的桑青遥对着思念香香公主的陈家洛,吟诵着苏轼〈江城子〉词里的上半阙:“十年生死两茫茫。不思量,自难忘。千里孤坟,无处话凄凉。纵使相逢应不识,尘满面,鬓如霜。”。海枯石烂的山盟海誓,凄美迂回曲折的恋情,在无数的小说及电影里赚了不少人的热泪。可是故事的大团圆结局不过暂时戛然停止,音弦再续,王子与公主同过着的幸福生活,或许仍有变化。童话故事为了保留孩子完美的梦想,遂包装得华丽,却无法在满腹疑惑的人们的脑海里抹煞掉写在结局的问号。生,还罢;死别,即着实往事已矣,诚知此恨人人有。

很早就情窦初开的朋友对我说,谈恋爱不要太随便,它不是物质需要,不要存有人有我也要有的心里。这,我都知道,否则有一天,花红易衰似郎意,流水无限似浓愁。可是我突然想起来,曾一个同学告诉我,爱一个人就要捉紧机会,她的朋友一直不敢对心仪的女孩子开口表白爱意,后来女孩子车祸死了,他挥不去女孩夹在车底下的阴影,更忘不了自己的懦弱。或许是待得天晴花已老,不如携手雨中看。

星洲日报第五届《花踪》文学奖颁奖典礼时,蒋勋在台上朗诵〈愿〉,我听着听着,就感动了。过后我到大众书局翻找,立刻就买下了他的《多情应笑我》。一本书的购买动机,可以是只为某篇、某段,甚至某句,仅此而已。“如果啊,如果――如果你对此生还有眷恋,我就再许一个愿――与你结来世的因缘。”好长的愿,我只引用末一小段,虽然循序的感情才可以有泪,因为感动是不能凌空跳跃存在的。可是后来,我再也不认为这样的愿有多伟大,人生苦短匆匆几十年,世间也仿若地狱,乱烘烘,你方唱罢我登场,反认他乡是故乡。我愿是从天堂来,回天堂去,不再有来世的因缘。再怎么说,天长地久有时尽,爱情这回事,此恨绵绵无绝期。宋朝女词人李清照与夫婿赵明诚,恩爱非常,是比翼鸟是连理枝,足让人只羡鸳鸯不羡仙。丈夫死后,她写了很多脍炙人口的思念之词,抒发对丈夫的情感,可是传说她后来也改嫁了;台湾写禅意散文而名成利就的林清玄,把自己的形象塑造成一朵清纯的莲花,却因为婚变的消息突然被揭发,就不再有出淤泥而不染的洁净了。风云多变呵,这世界!

人生自是有情痴,多少阳光底下的幸福人,莫不冀望一切如昨,纵使此恨不关风与月,然而到底是年光似鸟翩翩过,世事如棋局局新。往者已矣,不可谏,来者尚犹可追。一切可以从头也将难再回头,本来就不该的是,简单有如“后悔”一词。

写于PJ
2 June 2001•11:25 PM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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