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unday, December 16, 2007

康耐馨的季节-雁字回时(六)

去年母亲节,电视播映斯琴高娃主演的《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》,独自窝在家里收看,稀里哗啦地哭傻了眼。剧情淡淡地其实并不怎煽情,可就现实得让人心疼。

前阵子出席朋友的丧礼,见其遗孤披麻带孝却仍不懂事地嬉闹,怜爱、悲悯、同情掺杂的酸楚隐隐触动心弦。去者年方39,无奈留下稚龄童和为夫者。丧妻的父亲痛彻心扉又对未来无措,不时满脸忧伤地望着孩子。而小孩是否真能明白灵柩里的母亲是再也不会回来了?我心里难过犹如看到过去的自己……

母亲当年去世时,父亲一定也如此这般痛心及悲恸,而我就读幼儿园,甚至还来不及庆祝六岁生日。

那时候,总是母亲用她长茧的大手慈爱地牵着我上学去。我也就快结业了,放学后有时候会留在学校练习舞蹈。母亲总是定时去看我习舞。

某天早上,母亲如常给我准备餐食,帮我结好了发辫子,待要上学时,母亲却突然说头疼,要我自己步行去。我答应了,母亲送我到门口就把大门关上。谁晓得这一关,我竟然就和母亲永永远远的阴阳隔绝了。

母亲昏迷在旧家的床上,被送入院后也就再没有清醒过。她住院一星期后的某个上午,家里响起了一通电话,我看见二姐把听筒一挂就不停地哭,然后大姐拿出手帕一直在擦泪,三姐更是哽咽抽搐起来,我不知道舅舅在电话另一端说了什么话,只听到哥哥反复喃喃地说:妈妈没有了,没有了……没有了,就是死了。

母亲之前完全没有病兆,走得突然,当然也是因为医院延医使然。她什么也来不及交代就走了。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会突然撒手人间。而我在以后守孝三年每天上香时,还妄想她可以复活,多傻。

结业礼登台呈献舞蹈时,老师突然煞有其事地把我头上红色的丝巾换成蓝色的。我在台上表演,仿佛又见习舞时母亲曾经在旁观看的笑脸,那张如今开始模糊的慈爱容颜……

入小学前,姐要我把长发剪了好梳理,于是,双辫子和蝴蝶结就这样随母亲扬长而去,随风飘远了影踪,唯有偶尔飞到梦里头。家人都羡慕我,因为母亲只入我的梦,如幻似真的梦境。虽然自己总是那样惊醒以后,就难以接受现实中的缺憾,难以接受音乐课上大家都高高兴兴唱着“妈妈好”,却只有我独自泪盈满眶,还要昂起头强忍着不流。

于是,家人总是尽量弥补我生命中缺失的母爱,给我无限的包容与疼惜。他们也不断教育我:没有母亲的孩子更要争气、自爱、自强。这些,我一直都铭记在心。

很多往事虽已时过境迁,可伤痛还在,而且永永远远记挂。有些感情就是如此这般日积月累沉淀愈深,历久弥新。没有痛失至亲经历的人,实在难以深刻体会双亲安在的幸福。

趁此母亲节,祝愿天下母亲永保康乐。

於PG
4 May 2005
4:52:34 PM
刊登於东方日报北马版 •《雁字回时》精彩议题专栏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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