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uesday, December 25, 2007

那年在培才

当年,大学还没毕业,就开始找工作,考完最后一张试卷后的第三天就开始上班。公司离住宿不远,步行五分钟就能到。然而,每天工作每天也都在问自己,那真是自己要的理想吗?在那里,我没有什么朋友,可以一整天都不说话,整个环境没有朝气,暮气沉沉地让人的心也总是低落,也很莫名其妙地就会让我想起巴金《寒夜》里汪文宣的工作环境,昏黄的灯光,黯淡的环境,仿佛就要把整个人的灵魂吞噬。做着一个人的工作,没人可以商量,错了就要自己承担,常常觉得好孤立。后来陆续听到朋友都找到好工作后,竟是愈发地心理不平衡。

于是我想逃,我想,继续深造吧,那样我以后就可以有更好的资格来选择自己期待中的工作。逃兵往往有很多藉口来掩饰自己的懦弱,是的,我的确懦弱。于是,我呈了辞职信,却被上司骂了一顿,说我在浪费他们的时间、浪费他们的资源,说我不负责任……因为这样,我更毅然决定了离开。

然后,我开始去教学。教学只需半天时间,下课后的下午时间,就可以往大学的图书馆钻,开始搜集资料写硕士论文申请计划书。然而,我不懂怎么计划才对,怎样才好,拖延,懈怠,自惭。。。开始觉得自己好似真的没有一技之长,这不懂,那不会,样样皆不精不专不广不博,最常反复自问的一句话就是:我到底能做什么!想做什么?要的是什么?!

就这样延宕下来,一份简单的计划书,拖了将近半年,才在老师及学长的协助下完成。那个过程里,心情总是起伏很大,也发了很多伤春悲秋的感慨,仿佛自己是天下最委屈的人,无知,可悲。

于是,我写日记,没有人可以诉说时,我对自己说,对电脑说。以下,是从2002年的日记里抽取出来的一些教学日志。记得不多,可以说是寥寥三几篇而已,但的确是回忆,也是一种不能回头的心情与岁月。



2002年7月20日(星期六)• 淡淡情怀轻轻愁

一大早就醒了,发现作夜睡的时候忘了关灯,也忘了把眼镜除下来,眼睛有点疲累。又因为睡姿不正确,全身有酸痛的感觉。想想是星期六,不必上学,于是关了灯,又赖上床睡着了。

星期六,是那么美好的日子。不必承担每天早上害怕睡不醒的心里负担、惊慌与恐惧。虽然每天早上被闹钟吵醒,就应该心存感恩,因为表示我还活着。但是,“睡觉睡到自然醒”可是很多人的心愿呢?我每天六点半左右起床。七点半准时到校教书。摩托车刚驶进校门口,一天里忙碌的生活就此开始。安全帽除下以后,我惯例地把头发盘起,扎成一条最简单不过的马尾。然后提着公事包向着教员办公室的方向走去。沿路上,有好多学生不断地行礼问安。我很惭愧自己的不主动,应该由我先问安的吧!

学生,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了。我打骂他们,我虽然有时候也生气、讨厌他们。可是,我当然也深深明白他们还小,还天真,还……我突然想起,我以往的老师们都不会像我一般地打骂,或者伤害学生们小小的自尊心。我承认自己有时候的确是过分了点,是无理取闹了些,我……我有时候真不知道该怎么把学生教好。

伏案批改学生的作业,有点累,却很享受这样的生活。看着他们稚嫩的字体,回想起自己也曾经那么样的走过来,我就觉得欣慰。承担起教育的使命,令我觉得任重道远。我至今仍记得以往老师们对我的态度与教导,我应该也把最美好的回忆留给他们才对。每天为了熬夜所泡的咖啡成了最好的良伴,为了自己的硕士计划书、学生的作业……我在大学毕业后的今天依旧止不住熬夜的生活方式。我的健康终有一天会出现问题的,我想。


2002年7月23日(星期二)• 这样的我
学生考试,身为老师的我也开始备战,每天伏案批改着那永远也改不完的作业。但是,有时候想想,自己这样子的生活还蛮充满乐趣的。


2002年7月24日(星期三)• 想当年……

每星期三是我值日监护,三层楼高的建筑物,我拾级而上,慢慢巡逻每层楼的每班的每个角落。从走廊的起点望向尽头,感觉是那么熟悉又陌生,一样的长长及窄窄,仿佛有我小时候奔跑跳动的影子、中学时期悠闲的步履,又仿如有那么瞬间的一刻,以为自己坐了小叮当的时光倒流机回到了大学预备班的岁月了。那时候每天踩着沉重的步伐,偶尔回头望,地上密密麻麻写着无助与彷徨。

脑子想着昔日,心情停留昨天,身旁的人一声稚嫩的音调,藏有多少恭敬我自然无法知晓,不过狠狠地把我从昨日拉回来,残酷地面对着我说:老师,早安,再以很日式的礼仪向我鞠躬。心情顿时沉入冰冷的河流,岁月那样流走了,我留起来当纪念的那些中小学制服,都没能再穿上。从学生变成老师的过程,很复杂,我自然也理不清我的学生在另一个驿站向我招手时,之间的一切人事物变化有多大。

三、四、五、六年级的学生都相杂在一起,使我回想起自己当年幼小的模样,以及六年级开始备考时的紧张兮兮。想当年,我也像那些站岗的学长般坚守着自己的岗位,不敢越雷池半步。转眼,我却已跳出“雷池”,不经觉中长大。


2002年7月25日(星期四)• 纷纷飘落一地粉灰

钟声响了,归心似箭的学生们几乎是夺门而出的,课室里只剩三两个在忙着整理书包。我徐徐地拿起黑板擦,斜纹式擦拭起来,粉灰飘落空气中,呼吸间又霎地蓦然回首……

左手掩着鼻,右手快速度地把黑板擦干净,偶尔回头望,同学们尽在埋头做功课。我总是不甘一再地被老师安排当擦黑板的值日生,我讨厌满手沾满粉灰的感觉,我不明白高度与擦黑板的联系什么时候成了不变的定律。白雪般的粉灰随风飘扬再落下,落在我的肩膀、发梢,然后在炎热的天气中膨胀再膨胀,像太阳出来以后的雪会溶化又溶化。十多年以后,赫然发现自己一声“擦黑板”的语音才刚落下,班上的学生们马上从座位上冲出来抢板擦,看着天真活泼的他们,我总是哑然失笑。小时候学唱的《雪人怎么不见了》还存有印象:“太阳出来它就立刻溶化掉”,看来,学生是我心中的小太阳,当年解不开的心结都化了。所有绊脚石慢慢挪开以后,路途才会越来越顺畅。

“老师,再见!”,“再见!”。最后一位学生与他的手拖式书包一起离开了以后,我转身拿起厚重的一叠书准备步出教室。望着他离去前留下的背影,俨然就像要登上飞机的搭客,而我,还继续幻想未来那漫长的旅程。


2002年8月11日(星期六)• 义卖会
培才举行义卖会,我到学校去帮忙,乘空挡时到我班上去。学生们很高兴地叫我“郭老师”。突然间,辉健就拿了三条珠子手链一字摆开,摊在桌上要我选一条喜欢的,要送给我。我说不要,他却硬拿了一条粉红色的塞给了我。后来,瑞霞和丽婷又拿了一条一模一样的送给了我。

唉,我可爱的学生。


2002年8月19日(星期一)• 新衣哪有旧衣好

今天早上又睡不醒,差点就迟到了。幸好衣服、公事包、钥匙等是昨晚就准备好了的。

穿了昨天回乡新买的衣服上学,以为自己就这样变得美丽起来。原来没有,不过更虚荣而已。

突然心血来潮一个人到食堂,叫了一杯咖啡,买了两块蛋糕。就那样静静地坐着,想着一些事情,气氛不太好,感觉却很对。一个人孤独时,原来也可以是很美的画面。




这是我第二次的教学经验,还第一次当了班导师,被安排照顾一班全级成绩倒数第一的班级。学校很大型,很缺老师,因此请了很多临教,也就如此认识了很多年龄相仿而刚大学毕业的同事,所以说那一次的教学经验是“热闹”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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